□戴永瑞

在我们水乡，家家还是要备水缸的。那么多清清的、凉凉的水从河里挑回家，哗哗地倒到水缸里，看着水缸里晃动的水，以及水缸里映出的自己的笑脸，我们才觉得自己的心安逸了许多。

其实我家就离河边几步远，就是锅里的油刺刺拉拉地响，总来得及从河里取来水。那清澈的水，在河里晃动着，恍惚里，河里什么也没有，因为我们一眼就能看到了水底的水草、游鱼。等到我的手撩到了水，发出一连串的碎玉的声音，我才想起，锅里还等着这些清清的水呢。等水桶扔到河里，水面就多了好多涟漪，水桶倾侧着，水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，等我提了小水桶，里面的水就晃动了起来。我使劲提了就走，天空里的白云就随着动荡的水跟着我一起走回家。刚好，妈妈的水舀子伸过来，我的水桶也搁在了锅屋里了。

这样匆匆忙忙了几次，父亲还是决定买了大水缸。红得发黑的缸面，有点笨头笨脑的，用硬硬的东西碰一下，会发出沉闷的响声。半人高的大口的水缸就蹲在锅屋的边角上，俨然像个农人一样。父亲还特地配了合适的盖子，被桐油油得亮亮的。反正以后的日子里，没有事了，我总喜欢抓着自己的小水桶往河边跑。放下水桶，先在码头上玩上一阵，看河里的游鱼，看同伴怎样捉小虾，有时干脆傻呆呆地望着河水发呆。等玩够了，才提着满满的一桶水，急急地走着，一路上就留下了长长的水迹，回头看着它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觉得河里的水永远连着家里的大水缸。

有了大水缸就方便多了，尤其遇到下雨天的时候，可以不出门就吃到了甜甜的水。

大水缸，储存了那么多清亮清亮的记忆，它们透明地游动在岁月的深处，连同水乡的歌谣远去……

刊于2012年2月5日《淮海晚报》04版